敦煌石窟泛指河西走廊西段瓜、沙二州石窟群,包含敦煌莫高窟、西千佛洞、东千佛洞、榆林窟等,繁盛于隋唐时期。尤其莫高窟,保存着众多天井装饰图案。

唐、五代、北宋,直至西夏时期,敦煌莫高窟天井图案呈现一脉相承、连续发展状态。为了理清其完整发展脉络,揭示其总体面貌,本文将一体化对莫高窟唐宋时期天井图案进行分析研究。

莫高窟唐代天井图案布局,延续隋代方形平行叠涩天井图案表现形式,由近似的纹样及程式化图案组合绘制而成。北朝、隋代流行的四角叠涩天井图案,到初唐消失不见,完全被方形平行叠涩天井图案取代,从而天井图案完成了从原来仿木建筑立体式表现形式向织物华盖式表现形式的转变。这也是在天井图案领域的重大转折,天井图案更加繁复华丽,成就了敦煌图案艺术的辉煌。

方形平行叠涩天井图案,是由井心组合图案,四方边带图案和外围垂幔图案三部分内容组成。其中,井心组合图案是石窟天井主体图案部分。井心组合图案又分中心图案、填充图案与四隅图案三项内容,中心图案又是井心组合图案的核心。

井心组合图案

唐代,莫高窟天井井心组合图案,具体有花卉图案、“动物(或人物)+花卉”组合图案、特殊图案三种,以前两者居多。花卉图案表现莲花、宝相花两种,以宝相花居多,主要流行于初盛唐。“动物(或人物)+花卉”组合图案表现“三兔+花卉”“瑞狮+花卉”“迦陵频迦鸟+花卉”“团龙+花卉”和“人物+花卉”组合五种,以前三者居多,后两者仅个别出现,主要流行于中晚唐。特殊图案实例不多,表现“金刚杵+花卉”组合图案和金刚杵单独图案两种,亦出现在中晚唐。宝相花图案,初唐出现,盛中唐盛极一时,成为石窟天井井心主流图案,促成敦煌莫高窟天井图案繁复多变、富丽华贵的艺术风格。晚唐,宝相花不再是井心主流图案,但仍是天井边带装饰图案中不可替代的花卉元素。此外,还有三兔与团龙动物图案,无论其造型特征与设计构思,都对当时及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

五代时期,莫高窟天井井心组合图案内容相对单一,但创绘出团龙纹新形式,与莲花、茶花构成组合图案成为主流。五代第99窟还有“三兔+莲花+茶花”组合图案,在继承隋唐时期“三兔+莲花”组合基础上,添加一层茶花元素,使图案变得更加丰富、饱满。

到了北宋,天井图案内容又丰富起来,具体有“动物+花卉”组合图案、动物单独图案和特殊图案三种。“动物+花卉”组合图案主要有“团龙+莲花”和“团龙+茶花”两种。动物单独图案主要有团龙、团凤两种,其中,团龙纹分单龙与双龙形式,以单龙纹居多。造型多抽象概括,在五代具象团龙纹基础上,进一步提炼与升华,刻画如行云流水般活灵活现。个别表现写实,如北宋第207窟、第301窟,是五代风格的延续。

这一时期,还出现一种绘制工艺技法——沥粉贴金,该技法绘制的团龙纹,在造型上有一定厚度,突破了宋以前平涂绘画的局限,让装饰图案具有浮雕立体效果。在龙纹上塑形贴金箔,龙身凸起,金光闪闪,贵气逼人。该工艺技法与抽象龙纹造型相得益彰,使画面更具神韵与贵气。另有井心团龙纹、团凤纹,各与周围的翔龙纹,构成团龙与四翔龙、团凤与四翔龙表现形式,使井心组合图案精彩异常。

北宋时期,特殊图案形式多样,有金刚杵、圆形八角纹、旋转叶片纹各与茶花或莲花组合成图案,以及金刚杵、圆形八角纹单独图案两种。团龙、团凤单独动物图案,以及旋转叶片纹和圆形八角纹几何图案,都是宋代天井图案新样式。

西夏时期,“团龙+茶花”组合图案继续沿用,但已呈现衰微趋势,动物单独图案渐渐成为主流,通常表现团龙单独动物图案,团凤纹造型不见。团龙纹表现具象写实,特别是榆林第2窟,刻画细致入微,形神兼备,可见匠人的超凡技艺。这一时期,金刚杵与莲花或茶花组合图案依然存在。

总之,北朝、隋、唐、五代、北宋及西夏各时期,敦煌莫高窟天井井心图案的内容与形式不断变化,但基本是在莲花花心内装饰动物、人物、几何等不同纹样,除动物单独图案外,都与莲花或其变体茶花或牡丹关联。

四方边带图案

四方边带图案,是连接井心组合图案与外围垂幔图案的中间部分。图案内容丰富精彩,造型多变。具体表现几何图案、植物花卉图案以及植物花卉与祥禽瑞兽动植物组合图案三种。其中,几何图案种类最多,主要有联珠纹、菱格纹、回纹、对三角纹、龟背纹、如意云朵纹、方璧纹、S形纹等十余种。植物花卉图案次之,主要有缠枝纹、卷草纹、团花纹等植物花卉连续图案,还有个别表现缠枝花草祥禽瑞兽动植物组合连续图案。其中,联珠纹和回纹是几何边带图案中流行时间较长、较为常见的,卷草纹和团花纹亦是植物花卉边带图案中流行时间较长、较为常见的。

几何连续边带图案具有很强的秩序与条理美感,相对抽象、理性,植物花卉连续边带图案则富于变化与节奏美感,相对浪漫、感性。两者连续图案或间隔、或重复装饰于边带中,形成抽象与具象交织、理性与感性碰撞、节奏与韵律兼有的疏密相间、张弛有度、排列有序的边带连续图案,成为天井方形平行叠涩图案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外围垂幔图案

外围垂幔图案,作为石窟天井方形平行叠涩图案最外层的装饰,图案内容丰富且精彩。图案具体表现为“三角纹+坠饰垂幔纹”“莲瓣纹+三角纹缀坠饰(或无)垂幔纹”“花朵纹缀坠饰垂幔纹”三种。

三角纹缀坠饰垂幔纹是流行时间较长的主流样式,出现于北周,流行于隋唐时期,并延续到宋代。初唐,三角纹缀宝珠(或+条带)垂幔纹表现简洁、轻快,到了盛唐,随着坠饰璎珞与璎珞流苏的出现,垂幔纹开始变得华贵、艳丽。中唐时期,垂幔坠饰中又绘制了条带,越加繁复。而条带为直条状,在丰富多变的坠饰中起到调节作用,有了一种秩序美,从而让垂幔多了一份庄严之感。“莲瓣纹+三角纹缀坠饰(或无)垂幔纹”,从北朝、隋代延续流行直到晚唐,隋至初唐时期实例尤为丰富,垂幔纹表现轻松且灵动,到晚唐时期,垂幔坠饰流苏的出现让垂幔纹变得越加繁复与庄重。而“花朵纹缀坠饰垂幔纹”流行时间短暂,花朵纹作为垂幔主纹仅出现在盛唐时期,花朵纹作为坠饰又以三个或四个连串的形式出现在宋代垂幔中。

以上可见,敦煌莫高窟唐宋时期石窟天井由井心组合图案、四方边带图案和外围垂幔图案三部分组合,构成了一个个内容精美、造型多变、色彩绚丽的天井方形平行叠涩图案,将敦煌石窟装点成多姿多彩的纹样世界。

(李静,江西科技师范大学美术学院)